紫█

-徐晓杭

紫█是一种妖怪，它能活很久，几█年，几█年。可贵的是，即使活很久，她也从不卖弄化石般的古板和深沉，或许她真的不懂，老而白痴的东西是很多的。
      妖怪惧怕阳光，紫█的白昼就是冬天。在冬天，她完全僵硬了，只有她自己知道还活着。她变成了████。所有人都以为她是██。她的丑陋、老态，一夜之间就赤裸裸地在某个冬日袒露无遗。她所有的语言，外貌，形体都在寒风中褪去。她拖着一堆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的██，瘫在长廊的██████。
      她没有了媚眼，没有了娇嗔婉转的声音，没有了摄人心魄的舞蹈，光██的，连一层遮羞的█都没有。她扭曲着，低匐着，███的躯干。竟没有一█是█的。那种铭心刻骨的沧桑疤节从最粗壮的█部开始，一直留痕到最细小的██。
      天哪！只有这时，你才能读到万般风情的妖媚之下竟有如此惊心动魄的迁就和委屈。
      很少有人会注意███结下曾经有过曲曲折折。你不问，她也不说。
      可是，当春天来临时，紫█的夜晚就来了，她一天天地苏醒，谁都不知道她灵魂回来的路程。没有柳的芽，在春风里招展；没有桃的蕾，在雨露中摇曳；更没有玉兰的大花苞，在三月让人欣欣以待。
      她僵硬的骨头甚至没有发出一点点翻身的咔咔声，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复活了。
      用化腐朽为神奇来描述紫█的起死回生并不过分。那堆瘫在庭院里、假山旁、花园长廊上的██仿佛有魔力在吹气。在一个春风煦暖的午后，坐在长廊下的硬石凳上，忽然就有人看见紫█已经变成了少女。她正在向支撑她全部躯体的回廊宣讲她的教义，她的宗教意义和她柔软的肢体散发的青春气息，使长廊和假山全然想不起她从前的容颜，那种选择性的认知，使他们觉得她和上一个春天的故事完全地脱离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。于是，他们心甘情愿地相信了她的布道，让自己的肩膀扛起她所有的要求。
      就像《聊斋》中的女妖，紫█是讨人喜欢的。她能把所有人迷倒在长廊下，她所有的行为都没有恶意。绿叶在长廊上柔软地伸展着，变幻着，她在四月阳光里让人闻到了脱俗迷人的香气，看到了优雅恬静让人百看不厌的紫██，她从来不让人等待太久。那种粉白██的██，让你忽然就会觉得花卉们悬垂的日常生活中，葡萄苹果般地结果，是多么乏味和平庸。
     紫█可读的长裙，使春天由抽象变成了具体，由哲学变成了美学，由单词变成了物质，变成了春天可以让人触摸的肌肤。
     紫█是如此销魂，她即使变一千次，也让人深信不疑。她悄无声息的柔软，让所有的██心甘情愿地放弃抵抗。她在一场春风里，让所有的坚强和理想不知不觉都入了她的锦囊。
     紫█在收拾了所有的偏见和仇视后，在一串串迷人的██里，吃吃地笑。
    没见过紫█的游人是遗憾的，没有紫█的花█是寂寞的。